“什么教授啊,什么考古呀,你还不明白么,我们弄到这点经费,不就是为了出来游山玩水吗,教授这个名头,那是且放白鹿青崖间,须行即骑访名山,这个石头猴啊,我看没什么特别的,你要当成兵马俑看?还是当成火星上那个神秘的脚趾头?现在的宇宙进化到这个层次,还考虑什么石猴?”
答话的是个胖老头,有点秃顶,笑呵呵的,说起话来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。
“你呀,就是肉食者鄙,不能远谋。我们看看这个宇宙,要知其然,也要尽量知其所以然。我觉得这个石猴不那么简单,有可能是某个特定时空条件下被封存在这里的。如果条件合适的话,还有可能被激活。你忘了水星上那个复活节水怪啦?”
瘦老头吸口烟,烟气慢慢从鼻孔里溢出。
“我看你对这个地球的文化特别感兴趣,不如我们申请点胶囊,到哪一段时空去体验体验?”胖老头掐灭了烟,说话的样子特别正式。
孙大圣还处在变成石猴的窘迫中,听到这通对话,反而觉得清醒了些。
宇宙,时空,胶囊,他觉得有必要和这两个教授交流交流,好弄清楚现在到底什么状况。
他试着转动脖子,脖子变得柔软起来;再试着动动胳膊,那胳膊好像摆脱了沉睡多年的噩梦,也灵活起来;再试着动动嘴唇,新鲜的空气吸进来,整个胸腔仿佛洋溢了节日的气息。
好了,他又是孙大圣了。
他把站立的姿势扔到一边,跳到两个老头儿面前说,“你们好!”
“啊呀呀!什么鬼!”两个老头大惊失色,看着活灵活现的石猴,再对望一眼,挥舞着双手向山下跑去。
孙大圣也追过去,边跑边喊,“我不是鬼啊,我姓孙,我是一个大学生!”
可俩老头越跑越快,跑到一个大石头后面就不见了。
孙大圣围着石头转了三圈,没有洞口,没有草丛,光溜溜的石头,只有绕树三匝无枝可依的冷漠。俩老头不见了。
他坐在石头上,忽然觉得很懊恼。
大学生?他是一个大学生吗?他回忆起自己的姓名,再想到烦躁不安的梦,再想到他是在一堂高等数学课上睡着了。
高数老师戴着厚厚的眼镜,说话有浓浓的口音。教室里如数学符号般沉闷的气氛,让人不免生了困意。
老师讲的是黎曼猜想,论小于给定数值的素数个数,那个英年早逝的俊男子提出的猜想。数学界有各种各样的猜想,霍奇猜想、庞加莱猜想、哥德巴赫猜想、费马猜想,等等,仿佛这世界是由猜想构成的,而这宇宙本身就是一个猜想似的。
老师语音含混,说的又快,从黎曼猜想又讲到量子纠缠,孙大圣只能抓到几个名词,其他的就只有靠课下的自学了。
他是喜欢数学的,也愿意泡在图书馆里把黎曼猜想研究上几天,可他实在困了,昨晚的失眠让他精神懈怠,困意像大海一样涌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