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紧闭双眼,心里想要随波逐流算了,可脑子里小人却在歇斯底里地尖叫发疯,在尖叫声中,那些她以为自己早已忘却的糟心过往又一次被翻捡出来,一件一件被重新擦得锃亮。
零下二三十度的苦寒、厮打以及咒骂,被枕边人背叛后的愤怒、酸楚还有怀疑,被众人当做笑柄消遣时的恐惧、彷徨外加绝望……所有的一切交织在一起,被时间跟黑暗煮成了一锅散发着诡异难闻味道的滚烫沥青。
邬蔓菁知道自己最好一脚踢翻它,可她每次都会选择跳进去,冷漠地看着自己被一寸一寸地腐蚀吞噬,煮到最后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。
小姨的心情很差。
拎着大包小包的简言每从她身边经过一次,这份认知都会更深刻一分。
简言打算把之前留在工作室的那些拍摄设备一口气儿全都拉回家,免得再出汪筱雨那档子事儿。
倘若是她原来的身体,搬这些点儿东西根本不成问题,可换成了邬蔓菁的身体,就成了不小的负担,简言刚搬了不到一半就累得呼哧带喘、汗流浃背。
可就算是这样,她也没胆子喊小姨帮忙。
邬蔓菁本身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,她靠坐在桌边,拧眉翻看着瑞奕第一季度的业绩报表,简言路过时好奇地瞥了一眼,整屏都是些数字表格曲线饼状图的,看一眼都得晕半天。
随着邬蔓菁的神色愈加凝重,简言也谨小慎微地不断缩小自己的存在感,结果还是防不胜防,被邬蔓菁一把薅住了后脖领子。
她人还没反应过来,抱在怀里的两个三脚架就被拿走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部等待接听的手机。
“让他周一把辞职报告放到我桌上。”
“啊?”简言一脸茫然,奈何邬蔓菁已经拎着三脚架走远了,偏巧手机又接通了,对面的是个紧张得声儿都打颤的中年男人,在那儿“邬总?邬总!”地喊个没完。
简言只得挺直腰背开始扮演邬蔓菁,她刚把手机放到耳边,装模作样地“喂”了一声,结果对方居然直接嗷嗷哭嚎起来。
“邬总,是我辜负了您的信任,对不起公司更对不起您!呜呜,我真是没用,第一季度Mang的销售业绩没达标,都是我的错,是我没能……”
“哎,咱们有事儿说事儿,你别……”简言有心想劝两句的,可一看邬蔓菁折返回来,赶忙切换情绪,调门儿也立马涨起来了。
“呵,业绩完不成,你哭有什么用?哭能把业绩哭起来的话,我陪你一块儿哭!老……”
简言顿了一下,慌里慌张地把手机拿到眼前扫了一眼,又赶紧放回耳边,“老吴啊,你也在公司干了不少年了,对吧?按理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,可我邬蔓菁开的是公司,不是善堂,苦劳没有任何意义,你能干就干,干不了我也不好勉强……好了,别说废话了,周一来我办公室一趟,该说什么、该做什么,你自己想清楚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