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记得很清楚，那日寒风裹着细雪，在空中狂舞，将本就灰蒙的天色衬得更加晦暗。
我倚在屋顶上，刀割般的冷风癫狂地朝我嘶嚎怒吼，却无法让我的目光退缩分毫。我就定定地望向那幽深的天空——在那如梦似幻的点点微光中如痴如醉。
少年的眸色实在太好懂，那里藏着好奇、探究和向往。可惜，抵达真相的旅途中，总归会有些阻碍。
「阿兄！阿娘喊你下来吃饭啦！阿娘说你再不下来，下个月的柴都得你砍！」
稚嫩嘹亮的童声随着寒风飘啊飘，飘进了我用双手堵住的耳朵里。
我无奈的叹了口气，捏了捏被冻僵的腿脚，三两下便从房顶出溜下来。
拢起领口，将一身寒霜掸开，揉着妹妹的脑袋有气无力道：「知道了知道了，哥哥又没聋，用不着这么扯着嗓子喊。」
林玥玥一把拂开我的手，叉着腰撅嘴道：「谁让你老是见不着人影，不大点声喊，到时候又和阿娘说是我没叫你！」
说着，「哼」了一声便转身跑进屋里。
我看着妹妹人小鬼大的背影，不觉哑然失笑。
进了屋，烧得噼啪的柴火让人暂时忘却寒冬。我脱了厚重的皮袄，进了灶房帮阿娘端菜。
「阿青，天冷了，房顶滑，可不许再上去了！」母亲将手里的炖菜递给我，仔细叮嘱道。
我口头应着，眼神却飘忽，逃跑似的端着菜离开灶房。
厅内，父亲刚从地窖上来，笑着打趣道：「阿桃啊，你又不是不清楚儿子的性格，也就别拘着他了。」
看我正巧走到桌旁，一把拦住我道：「你也别太顽皮，白天看看就好，夜里就别上去了，别让你阿娘担心。」
母亲端着锅上了桌，没好气道：「你就会惯着他！我也不晓得那天上海有什么好看的，几百年了都一样的黑黢黢，他怎么就看不腻！」
垂头挨训的我听此，挺直了身子昂着脑袋反驳道「不对！天上海不是黑漆漆的，那里晚上有光！而且明天宴海节的时候会更亮！」
母亲搁下碗筷，也不抬眼，边盛饭边说：「是吗？有多亮？有咱家烧柴火亮吗？」
我一愣，自知答案是何，于是矮了身子，不再说话。
我就是想知道天上海到底能有多亮，才每天半夜偷摸着上房去看的。
饭桌上，我一语不发的扒完了饭。
母亲终究是心软，见我闷闷不乐地搁下碗筷，柔声道：「明天你阿爹要去荆棘林打猎，让他带你一起去吧。」
我眼睛一亮，喜上眉梢。除了看天上海，我最喜欢的就是打猎，明天宴海节，我能光明正大地看天上海，还能打猎！可一转眼又想到阿娘刚才的话，便又没那么开心，有些扭捏的「嗯」了一声，然后钻回了自己屋里。
在这常年寒冬的北地里，柴火是仅次于水的珍宝。所以大部分人家，除了前厅，屋里是不烧柴的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