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母亲时不时的举起手腕看伤势,陆金贵凑近她小声的说道,他其实倒不是担心母亲吃亏,毕竟母亲的悍妇名头,在十里八乡那也是响当当的。
他只怕戴月荷回去会哭诉在这里受过的虐待,到时候她娘家人不依,闹将起来的时候,会影响自己在这里的名声而已。
“哎哟,我的好儿子啊,你就别担心娘了,我还会怕她那个黄毛丫头,你就放心吧,这件事你不适合去,去了反而不美。”
陆家所在的村子名叫陆家村,大部分都是同姓,是大族,而戴月荷娘家的村子,在离这里二里之外的张家寨,那村子里人大部分都姓张,和她戴家不是一个宗族。
因此就算他们对自己再有意见,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闹腾,毕竟谁家闺女被夫家休弃了,都是一件十分丢脸的事情。
对于这些弯弯绕绕,赵氏心中可谓是门儿清,因此她很自然的阻止了自己的儿子。
“好,那这次就辛苦娘您亲自跑一趟了,等新媳妇娶进门,您就静等着享福吧。”
一听母亲这样说,陆金贵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尽数消除,笑的牙不见眼的他,拿着手中蒲扇拼命的给母亲扇风。
想起很快就要娶到如兰,并因此晋升到富商阶层,从此不仅抱得美人归,还能改变自己的命运,心中真是得意极了。
母子两个的对话,伴着晚风吹进灶房,落进戴月荷的耳朵里,在她心里打了个璇儿,将她的心绕的千疮百孔之后,又变成晶莹的泪滴,大颗大颗的滴落到手背上。
然而她却只是沉默,沉默的就好像哑巴一样,沉默的就像聋子一样,然后默默的将锅中的热水一瓢一瓢的舀出来,装进脚边的木桶里面。
也许是对戴月荷心怀愧疚,也许是像被砍头的人都让吃饱饭一样的心理,对于这次戴月荷洗澡费了许多时间,母子两个都很有默契的选择了等待。
收起了尖利叫骂的赵氏,抬头仰望着那天上一点点亮起来的星子,眼中充满了对于未来的向往。
等着吧,很快自己的儿子就要扬眉吐气的给自己娶个千金小姐当儿媳,让村子里那些嘲笑自己是寡妇的妇人都瞧瞧,自己以后的日子将会是多么的风光。
而净房里的戴月荷,则在仔细的清洗自己身体的每一个地方,乌黑的发披散开来,抹上皂角水,一遍又一遍的清洗,仿佛只有这样,才能将心中对于未来的忧惧都一一洗掉。
身体上纵横交错的痕迹,证明她曾经遭受过多少次非人的虐待,那新伤旧疤,一道道的触目惊心,就算她早已麻木,也忍不住抱着肩膀无声的哭起来。
洗净所有污垢,她又换上了刚嫁进来时,母亲亲手给她做的青色棉布长裙,那细密的针脚,一针一线,都让她感到妥帖和安全。
随后她开始对着破旧的都有了裂痕的铜镜开始梳头,蜡烛明明灭灭的光亮,将镜子里的她显得就像一个幽灵一般。